作者 | 蓝媒汇 李广
过35岁考不了公是真的,45岁做不了骑手是假的。
高达6亿人月收入1000元左右是真的,745万外卖骑手月收入800元左右是假的。
美团外卖,谣言也快!
9月23日,科技日报原总编辑刘亚东在个人公众号引述了人民大学中国调查与数据中心的抽样调查结论:“民营企业家是最清醒的群体。”
其实,这个结论不难理解,一年之中,745万人如果在一家企业获得报酬,特别是大几十万人每月要从平台上获得5000至10000元不等的报酬,运营者不可能不保持着人间清醒……
谣言止于智者,兴于愚者,起于谋者。
问题来了,为啥有人要将美团中秋“一合酥”里的员工家信抽出,断章取义,强行平均,加工成“一人一口酥”?应该还是职业分工和内卷所致。
曾有人戏言,“灵就(灵活就业)派”分为两大类,一种属于户外跑快递、外卖、滴滴的”劳力士”,更多则是在家敲键盘,编段子“脑白金”,有了AI之后,在家从事流量生意的脑力劳动者对应按单结算的户外体力劳动者赚起钱来更具性价比。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亘古未变,今更内卷。
“5100万众包骑手?造谣者敲敲键盘就捏造出4000多万人。谣言太离谱,居然还有人信!”
AI技术确属划时代的科技发明。但硬币始终有两面,有人用AI提高生产效率,但也有人用AI批量造谣牟利,借着各类社会热点生产制造海量虚假信息,以博取流量变现。
以这次事件为例——“去年在美团平台获得收入的骑手约745万人,获报酬超过800亿元。“这一数据很快即产生了“平均下来,美团外卖骑手人均年收入一万多,月收入800左右”“骑手每月到手不足1000元”的引流秘笈。
且不论这个算术水平是否小学毕业,光从这一批文章中,就透露出浓浓的“AI”味:账号名称千奇百怪,前一篇在研究国际体育,后一篇就开始钻研骑手收入;评论区没有互动,文章还煞有介事地有“再次改写”“改写”“正文”“结论”等字样,最后结尾通常以“综上所述”类总结结尾。
这类大概率由AI批量生成的谣言叠加做号党,频繁抓取社会热点事件夸大加工,并冠以各类慷慨激昂的社会批判,往往获得巨大的流量。对行业缺乏了解的受众,不经思索,就一肚子愤愤,但实际上成了造谣黑产的流量砝码。
这类谣言的成本有多低,收益就有多高。
根据报道,今年7月,科技博主阮一峰就核算过使用大模型API批量生成文章的成本,他使用一个国产AI,收费标准是输入/输出分别为0.0008和0.0020元/千 token。
这也意味着,造谣产业的“号主”们,用AI编文章的成本是人民币0.00138元,一分钱可以生成7篇。而根据今年国内警方破获的一起利用AI制造谣言的案件中,平均核算下来每篇能够达到1.43元的收益,成本只有万分之九,真正的一本万利。
就近期泛滥的这类骑手收入谣言来说,正如“我和首富资产加起来平均一下”,根本无法反映我的收入水平一样,“745万人共800亿收入”同样也无法直接平均,以反映外卖骑手的真实收入。
很多人跑了几天,有的只跑了一月,然后找到了更好的就业机会,但他们也统计在 “745万人”中。
根据美团研究院发布的数据显示,745万有接单收入骑手中,全年接单在260天以上的占总人数的11%,大约81.95万人;约48%的有接单收入骑手,全年接单不足30天。
这说明骑手这个职业,目前还是一个典型的零工职业,大部分人都是当做一个赚外快,临时过渡性质的职业在做的。
显然,基于此种灵活就业结构,若以745万人共800亿收入进行平均的逻辑推算,自然得出来的结果,将无限拉低外卖骑手在美团获得的真实收入水平,是一种错误的逻辑推算。
事实上,根据美团研究院另一项数据,如果一个骑手全年跑单超过260天,在一线城市月收入可达7354元-11014元的均值范围,如果在三线及以下城市,月收入可达5556元-7197元之间的均值。
所以前两年报道说鹤岗骑手可以买房,在房价物价双低的地方,送外卖是一个性价比很高的工作。因为当地的普通工作可能只有两三千的月薪。这才是外卖骑手在美团平台上的真实收入和从业结构情况。
外卖小哥成为“AI流量贴造谣牟利”黑产的最大受害群体
“做号帮”们稳赚,看客们被蒙骗。
客观来说,当下的网络上,外卖骑手是AI虚假内容最大的“谣言农场”之一。
随着外卖、网约车、快递等灵活就业形态快速发展,奔波在路上的小哥也被当成观察各类社会热点事件的窗口。就业广泛、符号鲜明,小哥们被动成为了“号主”们造谣食利的最佳对象。
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今年年初爆出的一条新闻?有一篇造谣西安发生地震的文章,正是出自AI造谣“江西帮”的手笔。该自媒体背后的南昌某“MCN机构”,也就是一群“号主”形成的“做号帮”,被曝利用AI,每日生成4000-7000篇营销号文章,日赚过万。
按照网络账号分账比例和分账方式,即“通过关注阅读的方式,阅读量比如说达到1万,它就是系数1,然后再乘以关注、转发、评论,再乘以一个1.5的系数,最终生成平台支付给他的报酬。同时如果有广告收入的话,另行支付。
警方估算出的单篇文章平均收益为1.43元,“他平均每天通过AI工具发布的是4000到7000条信息,最高的一条收入是700元。经初步的估算,‘号主’每天的收入在1万元以上。”
可见按照平台的分账规则,“做号帮”内容数量越大,才有可能产出爆款,从而搏得更高的收益。
利益驱动之下,AI批量造谣生产的内容,也开始在各大内容平台涌现。在短视频时代的抖音快手小红书,在更早的微博等平台上,如果有陌账号总发布有争议性内容,随后就开始找你发一些奇奇怪怪的广告,他们大多也都是这个模式。
借助AI,在移动内容分发领域,早就产生了若干产业链。他们在图文、短视频等多平台上,利用AI生成,大量炮制海量不合实际的信息。又因为AI生成极低的成本,以及极高的产出效率,从而在短时间内迅速铺开至整个流量池。
只是,外卖骑手遭遇的谣言,不止这一个。
网上还有“美团745万有收入骑手中,8万研究生,30万本科生”等谣言,最离谱的是“众包骑手5100万”,凭空又为灵活就业群体捏造出了几千万增量。尽管官方不断辟谣,但这类谣言依旧沉渣泛起,每隔一段时间,又以各种变体流传。
要知道,5100万众包骑手什么概念,我国2023年16—59岁的劳动年龄人口8.6亿,每16个人就有人在跑外卖?很显然,不现实。2022年,时任国家统计局局长说,中国7亿多就业人员中,在体制内就业的不到1亿人,包括还在运转中的国有企业约4000万人,政府公务员及事业单位共约4000万人;剩下6亿多人都是在企业等市场主体中就业。
这5100万的数字,就是市场上有人编造,经过AI放大以博取流量的。根据文章开头所述的测算,使用某国产AI模型生成一篇文章仅需0.00138元,而单次浏览的广告收入约为0.00145元,这种模式使得内容农场比以往更容易盈利。
“一切为了流量”的食利黑产
AI蓝媒汇注意到,外卖骑手的谣言,除了“做号帮”AI批量生成外,还有“行业流量食客”的推动。
打开短视频平台搜索骑手,有大量难辨真假,但充满冲突和情绪的内容。
前不久,一位“外卖小哥”张某发布了不少晒工资条的短视频,愤怒吐槽自己辛苦一个月,工资却只有两三千元。就在大家对此议论纷纷时,警方却突然将他带走调查。
警方确认,这名“外卖小哥”发布的视频内容全部是伪造的:该男子不是这些平台的员工,工资条上出现的名字和工号也不是平台内员工,工资条上提到的外卖平台站点更是根本就不存在。
那么张某为什么要发布这些虚假的视频呢?据张某交代,他自己没有固定的工作,听说不少人通过短视频挣到了钱,于是也想试一试。由于此前接触过外卖行业,他发现一些与外卖小哥相关的视频很受关注,因此产生了冒充外卖小哥进行“吐槽式”晒工资收入的想法。
在发布了几条短视频后张某发现,通过冒充外卖小哥晒工资条,然后制造“骑手工资低”“平台克扣工资”等话题,确实能够吸引到关注和流量。而根据短视频平台的规则,在播放量达到一定标准后,他获得了相应的收益。
张某靠发布骑手收入的虚假消息,最高一个月获得2000元,那时候他很希望自己能成为百万粉丝网红。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累计编造发布虚假视频70余条,总播放量近500万。
这些“假工资条”“假收入”“假苦情”信息,又经过AI加工,在各个平台转载开,网民不留情面在评论区斥责,却不知自己的点赞和留言,成为了AI流量“数字农场”牟利的“肥料”。
就在AI蓝媒汇整理资料期间,9月20日,网传上海一外卖骑手雨中猝死。20日下午,骑手本人视频出镜澄清,“晚上打游戏太累了,送单没忍住睡着了。”他也并非网传“单王”,平时就比较喜欢玩游戏,感慨“谣言发酵得太快了”。
AI出现之前,互联网就充满谣言。只是有了AI之后,各类低质量的内容生产成本更低,而且叠加“流量至上”的利益分成机制,使得这类谣言传播效率更高了,也引来了更加庞大的是食利者群体。
机器写作,AI制图,生成式短视频,你还能辨别真假吗?浩瀚的比特,把每个人的时间看成氮磷钾,用小小的谣言种子种出情绪大树,长满了愤怒、冲动、郁闷、同情的果子,最后通过流量分红或直播带货变现。
说白了,大家愿意相信谣言,也是对身处世界不确定性的焦虑。
与网约车司机类似,在当下的全球动荡冲突不断的经济周期内,社会上普遍把骑手和司机看成就业过渡期的兜底岗位,因此非常在意这一灵活就业的真实生存情况、就业情况。这一强关注下,让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这些群体自带流量。
更好的方式是躬身入局,真正帮这些群体做一些实际的工作,比如多一些小区和商场,加入“骑手友好社区”;或者,创造更多新的就业岗位和创新企业,招聘更多劳动者,让大家有更多好选择,好收入。
毕竟人人皆知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毕竟AI是要造福人类的,而非给人类带来困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