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投资界PEdaily
中国医药圈很久没有迎来这样刷屏的消息。
不久前,南京传奇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简称“传奇生物”)的 “西达基奥仑赛”(cilta-cel)获美国FDA批准上市,成为中国药企设计和研发的首款获批CAR-T产品。这无疑是中国创新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件事。
“继百济神州之后,传奇生物再次证明了中国创新药企也拥有Best in class的能力。”一位业内人士一针见血地说道。
在此之前,国内不少创新药企被质疑“伪创新”,疯狂追求“仿制药”和“Me too”,扎堆在热门靶点上拼杀,造就了一批功效相似、毫无突破的产品。随着集采落地、CDE发布新药最新指导原则,一众药企陷入低迷,销售额滑坡、上市受阻、折戟FDA……困难接踵而至。
传奇生物给低潮中的中国医药圈带来一份难得的振奋。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更多传奇生物诞生。
下一个传奇生物在哪里?
我们梳理这一条庞大的赛道,上海斯丹赛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简称斯丹赛)映入眼帘。相比CAR-T在血液瘤治疗领域的大放异彩,一直以来,在实体瘤的应用上,CAR-T疗法却没有太多实质性的进展。而成立于2009年的斯丹赛有望成为全球第一家提供First in Class治疗实体瘤CAR-T产品的企业。
2021年8月31日,美国FDA批准了斯丹赛基于CoupledCAR技术平台开发的实体瘤细胞治疗产品GCC19CART 的IND申请,这是一项评估GCC19CART 在复发或难治(R/R)转移性结直肠癌患者中的I期多中心临床研究。
而在稍早之前,这款CAR-T产品在针对3线及以上转移性结直肠癌的IIT临床试验中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在中国所积累的35例晚期结直肠癌患者中,剂量爬坡试验的中剂量组ORR(客观缓解率)达到50%,而美国FDA批准的两款三线结直肠癌药物——瑞戈非尼和曲氟尿苷/替吡嘧啶,ORR仅分别为1%和1.6%,两相对比,斯丹赛CART产品的ORR提升极为显著。
“如果在美国做的IND临床试验也能够重复得到同样的疗效和数据,就意味着我们能做到‘First in Class’。”斯丹赛创始人肖磊谈及于此信心满满。
据了解,目前在全球结直肠癌只有两线有效治疗,即当一线药、二线药用完,三线药物的疗效甚微,几乎没有有效的药物可以用来治疗,而彼时患者往往处于相对健康和年轻的状态,却只能等待死亡。典型如2020年8月28日,漫威电影《黑豹》男演员查德维克·博斯曼因结肠癌在家中去世,终年仅43岁。
事实上,肠癌在美国死亡率常年排第二,每年因肠癌死亡的就有5万多人,而据国家癌症中心2022年发布的《2016年中国恶性肿瘤流行情况分析》,2016年,我国肠癌新发病例数为40.8万人,在全部恶性肿瘤中位居第2位。其中,肠癌死亡患者19.6万人,死亡率居第4位。
“我们的目标旨在面向市场上未满足的医疗需求。”肖磊介绍,这也是美国FDA鼓励的方向,对于“First in Class”创新候选药物,FDA往往会动用政策灵活性进行审批。
诺华的Kymariah便是这样一个例子,它是人类历史上批准的首款CAR-T疗法,用于治疗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2012年,一个叫Emily Whitehead的小女孩成为这种疗法的第一个儿童试验者,面对一个全新的疗法,这本是Emily生命的最后一搏,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通过治疗,仅用几周的时间,她体内癌细胞竟实现全部清零,这也成为创新药史上划时代的一个事件。如今,Emily仍安然无恙,接近度过无癌生存的第10年。
2017年,诺华向FDA提交药物上市申请,按照程序,正式获批得等到当年10月份,然而FDA考虑到Kymariah的革命性突破,主动把这个时间提前到了2017年8月,该举动对一向以谨慎著称的FDA来说极为罕见。同年,Emily被《Nature》杂志评为年度人物, 人类正式进入CAR-T细胞治疗时代。
“我们也已经开始申请快速通道。” 肖磊透露,斯丹赛早期实验组的总体中位生存期(mOS)达到12-17个月,明显优于FDA批准的标准疗法的三线药物(mOS, 6-8 个月),总体中位生存期是监管部门批准肿瘤药品的金标准。作为同样具备Break Through意义的疗法,斯丹赛也有望迎来FDA的“照顾倾斜”,“比如较快地通过BLA(生物制品的上市申请)的审批申请,从原来的10个月申请变成6个月。”
与之相对应的是,国内“me too”药企纷纷折戟FDA,要么被要求撤回,要么审批时间被延迟,一时间,中国创新药出海阴霾笼罩。最近,FDA 和咨询委员会一再指出,“me too”候选药物没有政策灵活性,因为它的适应症不会被视为“未被满足的医疗需求”。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市场对‘me too’药物的需求并不迫切。”肖磊表示,回归到制药人的初心,斯丹赛致力于研发出真正源头创新的药物。
教授创业,有望拿下全球第一
作为斯丹赛创始人,肖磊在细胞生物学、细胞疗法和基因编辑领域拥有20多年的经验,以及丰富的海外研究经历,在德国慕尼黑大学就读博士期间,他主攻非洲爪蟾的早期胚胎发育研究,而后在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做博士后,做人类胚胎干细胞研究。
2005年,肖磊学成回国,在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化细胞所建立独立研究室,任研究组长。在生化细胞所,肖磊招的第一个研究生——吴昭,在2009年和他联合成立了斯丹赛。
2010年,肖磊进入浙江大学工作,很快便成为这所顶尖名校的特聘教授,彼时他仅仅39岁。从学术道路上来说,肖磊无疑是未来可期,不过他并没有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当时抗肿瘤新药风潮终于从大洋彼岸刮到中国,2015年,国内药品审批审批制度改革,更是让创新药开始一飞冲天。
看到历史性的机遇正在打开,肖磊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属于中国创新药的时代已经到了”,同年,他辞去浙江大学教职,全职投身斯丹赛创业。
发展至今,这家企业已集结研发、工艺、知识产权等各路顶尖人才,除两位创始人外,上市公司Lumos Pharma和NewLink Genetics的前CMO加入斯丹赛任首席医药官;Rocket Pharmaceuticals制造部前副总裁则为斯丹赛高级副总裁,主管生产工艺;而在华盛顿大学兼具法学、医学博士背景的田乐博士,同样担当高级副总裁,负责知识产权事务,拥有超10年的生命科学知识产权工作经验…
更值得一提,前FDA资深审评专家吕小宾也加入到斯丹赛,主管药品注册事务,在前述诺华Kymariah提交申请时,他便是担任BLA审查委员会的主席。拥有一位FDA专家,对于新药研发进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如此重磅的人物加入,在国内制药圈更是极为罕见。
在吕小宾看来,正是斯丹赛在CAR-T领域的技术突破性吸引了他,“如果我们治疗结直肠癌的这个药物能最终获批,将是第一个实体瘤CART BLA的里程碑。”
值得一提的是,不止于结直肠癌,斯丹赛的CoupledCAR技术平台具有很强的拓展性,研发管线还包括针对其他实体瘤CAR-T产品例如卵巢癌、前列腺癌等。
“目前来看,在细胞治疗领域,斯丹赛是全球少有的依靠同一种的平台技术,能够开发针对不同靶点创新药的企业。”肖磊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们治疗结直肠癌的CAR-T产品计划先在美国上市,未来在合适的时机,我们也将申请在中国的审批上市,造福国内患者也是我们的初心。”斯丹赛联合创始人吴昭进一步补充道。
鼎晖为何两次出手?
在创新药的研发过程中,资本方也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斯丹赛目前已先后进行了从天使轮到C轮的四轮融资,前前后后的投资方队伍十分豪华,包括鼎晖VGC(创新与成长基金)、健桥资本、火山石资本、高特佳投资、软银中国、领航新界等。
其中,最为突出的当属鼎晖VGC(创新与成长基金)。先后注资斯丹赛天使轮并领投C轮。鼎晖VGC高级合伙人高洁亮回忆,2015年初次接触斯丹赛,那时CAR-T细胞治疗在国内尚处于起步阶段,国外同类产品已经初步获得临床验证。2016年完成对斯丹赛的天使投资,看重的是团队的研发能力以及CAR-T细胞治疗的行业前景。
天使投资完成后,斯丹赛的血液瘤CAR-T疗法取得积极突破,应用在39个病人上面,做到85%的完全缓解,和美国诺华的临床数据不相上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斯丹赛逐步将研发重点由液体肿瘤转移到实体瘤的治疗上,随着自主创新的CoupleCar技术突破,近几年在实体瘤的CAR-T细胞治疗中取得了优异的临床试验成果。2021年鼎晖再次完成对斯丹赛的C轮领投。
“与之前的天使投资相比,C轮投资对我们更具有挑战性。国内生物医药公司大部分采用me-better的研发策略,这些项目在国外能够找到对标公司。”高洁亮表示,然而斯丹赛的实体瘤CAR-T技术没有对标,无论是平台技术还是靶点都是原创的,这对于投资团队的尽调工作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鼎晖VGC团队不仅深入研究了核心产品的临床试验数据,取得了非常详实的尽调结果,并且从产品机理、临床前研究、临床试验数据、生产、注册到市场及销售等多方面对斯丹赛的产品做了全面而深入的调研,并最终完成了C轮领投。事实上,深耕医疗投资的鼎晖VGC团队,一直致力于寻找和关注科学研究到产业转化的“拐点”,坚持“临床价值为导向”的投资理念也印证在斯丹赛项目上。
肖磊事后也十分感慨,“对于临床试验数据的评估涉及到肿瘤外科、内科、影像科等多个学科,需要很强的专业能力,鼎晖能够下功夫去研究并执行,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据了解,在完成投资后,鼎晖VGC还为斯丹赛对接了医疗和产业链资源,协助后者在国内推进临床试验。
目前,斯丹赛治疗结直肠癌的CAR-T产品已经取得美国FDA临床试验批准,如若顺利,将有望成为全球第一家提供First in class治疗实体瘤CART产品的公司。
结语
中国创新药往何处去,在2021年引起了巨大讨论。一方面,对于药企来说,扎堆热门靶点搞“me too”,已经使自己陷入低效的内卷循环;药物集采收紧支付端,直接给行业泡沫乱象浇了一瓢凉水;2021年,《以临床价值为导向的抗肿瘤药物临床研发指导原则》出台,更是一下打中“伪创新药”的七寸,未来只有和最好的药头对头做试验,证明自己是“Best in class”,才有可能被批准上市……
一时间,药企哀嚎遍野,就连头部的几家也在销售市场遭遇滑铁卢,被迫裁员,并纷纷开始调整产品路线。
而另一方面,为未盈利药企持续输血的投资方也正遭受打击,科创板IPO撤回潮、A股港股IPO破发、上市药企股价大跌,无一不刺痛着VC/PE们的神经。有数据显示,去年有24家生物药企业申报科创板上市折戟,被按下暂停键/终止键,占比超过全部申报总数的三分之一。
更有甚者,一些新药项目在IPO前估值就已大大打折,为了能继续将试验进行下去,“亏前面股东的钱也要含泪把资融来”,让VC们元气大伤。
在这种情况下,医药投资也开始从2020年疫情时的狂热趋向冷静,不少机构保持暂时观望的状态,等待“命运的审判”。
“这何尝不是说明风投只敢打安全牌。”北京一家机构负责人表示,这种心态造就了它们在面对同质化项目出现时一拥而上,在行业内卷下行时一哄而散,“真正的First in Class,必然是充满风险的,但敢于付出的那些,无论是药企还是创投机构终究会得到嘉奖。”
或许传奇生物和斯丹赛,会成为中国创新药企回归最纯粹的创新药精神,即生产极具临床价值好药的一个开端。而VC/PE们也将在医药投资受挫之际,认真思索什么是真正的创投。